寂静。
那袅袅升起的龙涎香,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冻结,在半空中停滞,然后消散无踪。
碧绿的茶水混着淡青色的破碎瓷片四下飞溅,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手背上,烫起了一片红印,他却浑然不觉。
好一个过河拆桥!
好一个卸磨杀驴!
好一个明升暗降的毒计!
徐温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眼前阵阵发黑,瞬间便明白了张颢那阴狠毒辣的心思。
调离广陵,交出兵权,这等于把他这头猛虎的爪牙全部拔掉,再扔进一个早已为他备好的笼子里。
润州,就是他的死地!
“父亲!”
就在此时,徐温的长子徐知训也满脸焦急地从门外冲了进来,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显得有些尖锐刺耳。
“张颢那屠夫欺人太甚!他这是要把您往死路上逼啊!”
“您若真的奉诏,舍弃了牙兵,孤身出任外藩,他一定会把弑杀嗣王杨渥的罪名全部推到您身上!”
“届时您远在润州,孤立无援,百口莫辩,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必死无疑啊!父亲,万万不可接令!”
徐知训的话,将徐温从震惊与失神中彻底叫醒。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一向挂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此刻再无半分血色,只剩下一片铁青。
双眸中弥漫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慌什么!”
徐温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威严,让两个焦急万分的儿子瞬间噤声,不敢再言。
他缓缓站起身,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又看了一眼两个满脸惶恐的儿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冷静下来。
越是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越不能乱。
一旦自乱阵脚,那就真的万事皆休了。
张颢以为自己赢定了?
未必!
他这个屠夫出身的莽夫,只懂得用刀杀人,却不懂得人心向背,更不懂得何为大势!
徐温在大堂内来回踱步,他紧锁眉头,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将广陵城内所有的人物、势力、派系在心中一一过滤,寻找破局之法。
直接抗命?
不行,那是公然谋反,张颢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率兵围剿,届时军心不稳,必败无疑。
去找那些将领?
他首先想到了贾令威。
旋即摇头,贾令威此人匹夫之勇,头脑简单,只会被张颢当枪使,指望他无异于自寻死路。
马军使朱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