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饶州境内,数万名被征发的民夫推着独轮车,挑着扁担,汇成一条条奔腾不息的洪流。
海量的粮草、军械、帐篷等辎重,源源不断地从歙州、从鄱阳,汇集向西边的余干县。
如此大的动静,旌旗招展,尘土蔽日,根本瞒不过任何有心人的耳目。
洪州,镇南军节度使府。
殿内,四角摆放的巨大冰盆散发着丝丝凉气,却丝毫驱不散赣王钟匡时内心的燥热与惶恐。
他坐立不安地在殿中来回踱步,华美的袍服下摆在光洁的地砖上拖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烦乱。
“报——”
一声嘶哑而急促的呼喊从殿外传来,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一名风尘仆仆、浑身被汗水与泥水浸透的斥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因力竭而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
“大王!饶州……饶州刘靖,尽起大军,已至余干!其军势浩大,粮草辎重,遮天蔽日,看其方向……正向西来!”
“哐当!”
“哐当!”
一声清脆欲裂的巨响。
那只钟匡时一直紧握在手中把玩、价值连城的前朝白玉茶盏,从他微微颤抖的指间滑落,在坚硬的青石板上摔得支离破碎。
然而,钟匡时仿佛没有听到那刺耳的碎裂声。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一片狼藉的、刺眼的白,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的,仿佛不是碎裂的玉,而是自己即将四分五裂的江山。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起,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王座之上,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西进……他果然是冲着本王来的……”
“大王息怒!”“大王!”
一声沉喝,如洪钟大吕,在空旷的大殿中轰然炸响。
“此时,切莫自乱阵脚!”
首席谋士陈象快步上前,对着失魂落魄的钟匡时深深一揖,他的声音依旧沉稳,试图在这即将崩塌的局势中,撑起最后一根梁柱。
“刘靖此人,自起兵以来,最重‘大义’名分。”
“他入主饶州,打的是奉大王之令、驰援洪州、共讨危贼的旗号,此事已传遍江西。”
“若是此刻他悍然西进,转而攻打盟友之所在的洪州,便是背信弃义之举。”
“他在江西并无根基,全赖声名立足,此等自毁长城、自断臂膀的蠢行,以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