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王府西侧的暖阁小院时,郑玉卿正跪坐在青石板铺就的案前合香。
她穿一身蓝白交领长裙,月白领口垂着细巧的珍珠扣,随着手腕轻抬的弧度,裙摆下摆绣着的暗纹兰草微微晃动,像被风拂过的春水。
身前的乌木托盘上,盛着研磨好的沉香、檀香与少量龙脑,细白的指尖捏着银匙,正将香料细细调和。
指腹轻碾,碎末簌簌落在瓷碗中,混着紫藤花瓣偶尔飘入的淡香,渐渐揉成一缕悠远清明的香气。
不是浓郁的甜腻,是雨后松针混着旧书卷的清润,漫过庭院的青砖,连廊下挂着的铜铃都似被这香气浸得慢了摇晃的节奏,让人忍不住放轻呼吸。
托盘旁压着张素笺,字迹遒劲,只寥寥数语,却写着西南道异动的消息,甚至有域外势力参与。
郑玉卿调香的手依旧稳,银匙转动的弧度分毫不差,可垂着眼帘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却比平日沉了些。
指节也悄悄攥紧了片刻,连那清和的香气里,都似掺了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她心烦的可不是顾宴两家动乱的岔子,这种事情,常有的事,只是这次牵扯进来的有一个北阙遗民天外天。
她实在是被这群脑子不好的东西闹得头疼,从前北阙就是宗教立国,败了之后非但不反思,居然脑子一根筋的就想着他的复国复国。
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可有时候,猪一样的对手也让人如鲠在喉。
“阿璇倒是好兴致。”
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萧若风掀帘进来时,第一眼便撞进这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夕阳的金辉落在她蓝白相间的裙裾上,合香的青烟袅袅升起,将她周身笼得柔和,连空气里的香都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放缓了脚步,原想出声打趣她又在琢磨新香方,可越走近,越觉出几分不对劲。
方才还平稳的呼吸此刻略有些浅,连方才调和得极匀的香粉,最后一勺都添得稍急了些。
萧若风放缓脚步,昊阙落在一边的桌子上,看了一眼旁边的素笺,眉头皱了一下。
“这香好闻,只是调香的人,心思怕是没全在香上。”
郑玉卿抬眸时,眼底的沉郁已淡了些,只指尖轻轻按了按素笺,声音裹着香气温温的。
“被蠢货气到头疼。”
温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