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平津侯府的高墙在薄雾里显出冷青,像一柄新磨的剑。藏海踩着石阶,衣袍是侯府幕僚统一的鸦青色,袖口用银线暗绣水波,一步一晃,便似湖面起了细纹。他从西侧角门来,舍人馆的飞檐就在十步之外,恰与面摊遥遥相对。
面摊的油锅“呲啦”一声,炸碎了晨雾。云卿坐在最靠街的桌边,粗瓷杯沿沾着一点芝麻。他抬手,像招呼许久不见的友人一样,对藏海遥遥一举。白汽从杯口升起,被日头照得透亮,像一柱小小的旗。
藏海的脚步顿住了。他原该右转进馆,可那柱旗晃得他心口发紧。他折身穿过街道,衣摆扫过地面上的灰尘,在阳光里浮成星屑。
云卿点了点对座,声音混在油条下锅的噼啪里,轻得像一片落叶:“坐。”
“云兄找我?”他听见自己声音发涩,像被霜打过的竹叶。
云卿把茶杯推过半寸,未答先问:“茶里没药。”见藏海仍不碰杯,才补一句,“有人要见你。”
藏海指尖在袖中掐进掌心,意味不明地看着眼前之人,从进入这京城忱楼的第一次相遇,到如今已经是第三次了,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故意接近,两人基本不会再遇到了,可偏偏他们就是遇到而且不止一次,更甚者从云卿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所以云卿可以接近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谁?”
“见了便知。”云卿起身时带起一阵风,桌上铜钱“当啷”滚了两圈,停在他空了的茶盏旁。
油锅里的油条翻了面,金黄刺眼。藏海终于起身,鸦青衣角掠过矮凳时。他跟着云卿的背影,像跟着一根看不见的线,不知道等会儿要面对什么,但自己的直觉告诉自己如果不去的话自己会后悔的。
巷口窄得只容两人并肩,青墙夹出一条细长的天光;日色被劈成两缕,落在地上,像一柄断裂的剑。
云卿在前,脚步轻得像猫;藏海在后,鸦青色的袍角扫过青苔,留下一道潮湿的水痕。
转过最后一道弯,逼仄忽然被撕开——一方废弃的小院,砖缝里生出半人高的蓬草。院中央,那人负手而立,墨衣如夜,衣摆却被风扯得猎猎作响。听见脚步,他缓缓回身,眉骨下的阴影深得像刀刻。
藏海呼吸一滞。
他认得这张脸:忱楼那夜,他和云卿走在一处,可他为什么突然要见自己?
原来是月奴迫不及待地要和藏海相认,央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