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麟眼圈微湿的叹息道:“不管怎么说,我觉得司马昭总算比后世一些坏蛋好得多了,还能让向雄那样折腾到无可奈何。司马昭是爱惜羽毛的人,讲究生前身后的名声,行事不能不有所顾忌,因而还称得上再狠亦有底线。史载其心腹贾充让人刺杀魏帝曹髦,司马昭闻讯大惊,自投于地,捶胸叫苦:‘天下人该怎么议论我啊!’其杀害王经母子,向雄在街上公然哭丧,那阵子司马昭避着没露面,亦不好追究。钟会这事过后,司马家父子三代甚至还重用向雄和向匡他们。论器量讲气度,后世那些坏家伙哪里比得上?要说精明过人,更比不上司马家族这些杰出之辈。毕竟人家懂得忠义厚道之可贵,晓得谁更靠谱。要论成就,司马父子能开创一个朝代,今后并没有多少人比得上。将来的野心家要比也只能比一比心肠更坏,就会玩心机耍伎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向雄有幸活在司马昭父子的年代,可以放声哭出来,不必向隅而泣。”
“毫无疑问,向雄也算一绝。”信孝闻着茄子,在车上愣眼瞅那肿脖子的儒冠文士抬盾牌遮挡头颈,小心翼翼地挨着墙边移身挪步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且再看看这家伙迈着小步缓慢挪动之态,我觉得他亦属绝妙有趣。”
宗麟伸矛撩开几支沾火飞落之箭,帮那儒冠文士避到墙角,蹙眉说道:“他可不能死在这里,否则以后就没有杜甫和杜牧这般杰出的后代写诗给我们吟颂了。历史明确记载,那是他的后人……”有乐拉住肿脖子的儒冠文士,不顾流矢纷飞,忙跟随而问:“老杜,你急着要去哪里?”
肿脖子的儒冠文士拿盾遮头,一只手拖着那歪垂脑袋不动的大汉在巷中踉跄奔走,话声从烟雾弥漫间传来,一路急唤道:“我要去找向雄他们……向茂伯!你在哪个方向?我听到你哭声了,不要走开,这就寻来相会!”宗麟听着不禁眼眶涌泪,感慨道:“什么是义之所在?向雄为朋友义无反顾,不惜两肋插刀,而他的朋友始终不离不弃,为保他一命而冒死奔波,这就是‘义人’!后世那些鼠肚鸡肠的混蛋怎能明白这些,就会使坏……”
眼见巷中留有一行拖拽而过的血迹,迳往浓烟纷涌的方向延伸,直到看不清那片殷染之色,信孝抬袖拭眼,拉缰转辔说道:“杜预在历代有资格跟儒家尊为至圣的孔子一起被中原王朝列入文庙陪同享祭,其平生之路和品格不是我辈后人所能想象的。有些事情说到容易,却很难做到。尤其是道义,生死关头谁不怕死?我看他其实或许也怕,但义就是义,虽千万人,亦往矣!纵然我也想跟去,怎奈马车卡在巷口。其中一匹拉车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