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林再也受不住了。这是有多少家庭毁在了他的手里。
他两手捂住眼睛,泪从指缝流出:“我愧对他们,愧对那些好矿工,愧对他们的家属。”
谁都能哭,毕月告诉自己,唯独她不行。
她没空。
矿地此时已经成立了事故应急救援指挥部。
事故调查小组已经开始查她小叔是否存在非法开采,违章指挥等等问题。
恨不得查出蛛丝马迹,好抓住小辫子对上面有个交代。
毕月得应对一切突发状况。
煤炭局、安监局、公安局、卫生局、矿山救护队,各种部门进驻。
毕月从表明身份开始,她就被各种人询问谈话,被各种事情绊住。
杂事儿也很多。
小叔的另外几个矿长问她:停产整顿期间,那些大量的工人怎么办?
毕月需要考虑是结了工钱疏散,还是就地养着。
再加上这一出事儿,毕铁林那些合作商们也纷纷来电话。
质问毕月的,要求解约的,别说那个大合同电力公司要求违约款二百万马上到位,就是合作两年的都很担心毕力不出煤会影响他们的进度。
这是欠钱的。
毕月还得跟陈大鹏一起,一笔一笔查账催款,催欠他们钱的。
欠钱不还,全是托词,一副毕铁林再不可能东山再起,或许钱能欠黄一般的态度。
毕月得求爷爷告奶奶求欠钱的人道:“毕力现在是个坎儿,希望您能拉毕力一把,我们不会忘的,谢谢了。”
更不用说医院里那一大摊子。连市里领导都去善后慰问了,可见影响之坏,捂不住了。
心里很绝望的毕月还得陪着,去哪个领导都得陪着一次次到位,一次次站在矿工们面前,面对照相机和记者,她只能反复表态鞠躬:“毕力煤炭公司愧对组织的信任,愧对这么多矿工兄弟……”
医院里那些正被救治的矿工们,大到再困难也得先给医院打款,小到陪床家属们吃住等等安顿问题,这些也需要毕月去一一考虑。
而更让她赶紧灼心般难过的是,她见不到小叔。她的任何一个决策都是在拆东墙补西墙。
她爹顶着一张被打的青肿的脸,已经坐客车返回京都。
她弟弟毕成也在外面俩眼一摸黑的四处跑关系,一天了,水米未进,为的就是先让小叔出来。
可问题是,毕成连会见都被拒绝了。理由千篇一律:事故调查中,不能见。
毕月觉得,她离崩溃仅在一线间。
一天一宿的时间里,她没合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