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公安局党委书记办公室内,烟雾缭绕。田嘉明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块绒布,正缓慢而专注地擦拭着自己的褐色方框眼镜。他的动作沉稳,眼神落在冰冷的镜片上,看不出丝毫波澜。桌面上摊开着几份文件,最上面一份是市政法委关于派员调查吕振山伤情问题的通知。
敲门声响起,节奏清晰。
“进。”田嘉明头也没抬,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门板。
刑警大队大队长廖文波推门进来,反手轻轻带上门。他走到办公桌前站定,目光扫过田嘉明擦拭的眼镜,随即落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田书记,”廖文波的声音同样低沉平稳,“孙主任的车队已经过了平水河,算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到局里。”
田嘉明擦拭枪管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仿佛这个消息早在预料之中。他放下绒布,将眼镜放在桌面上。整个过程,他的眼神始终专注在手中的物件上。
“事情,”田嘉明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办得怎么样了啊?”他拿起组装好的手枪,拉开套筒检查了一下,又轻轻放下,目光这才抬起,落在廖文波脸上。
廖文波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田嘉明看的出来,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些许不自在。
廖文波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汇报口吻:“按您的指示,安排下去了。看守所那边……‘落实’得很到位。昨晚动静不小,吕振山又挨了一顿,肋骨……估计是又断了几根,叫唤了一晚上。”
田嘉明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寻常事。他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沫,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放下茶缸时,目光深邃地看向廖文波:“嗯。看守所里犯人斗殴,在所难免嘛。管教干部及时发现制止,按规定处理了闹事者。程序上,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廖文波立刻接口,语气笃定,“报告都写好了,情况说明也备着。动手的刺头,关禁闭了。管教那边,该做的记录都做了。”他顿了顿,补充道,“现场……也清理过了,痕迹对得上。”
田嘉明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的“笃笃”声。办公室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县城喧嚣和炉火燃烧的噼啪声。
“是谁泄的密,”田嘉明再次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查出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