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奴不得不留下,守着熟睡的沈慧照。
夜深人静,四福斋后院只余一盏孤灯,琼奴坐在沈慧照休息的厢房里,就着灯光核对账本,醒酒汤放在床边小几上,已经凉了又热过三次。
沈慧照睡得很沉,呼吸匀长,褪去了官帽和威严表情,看起来竟有几分书卷气。
琼奴偶尔抬头看他一眼,不禁莞尔,谁能想到,那个传闻中冷酷无情的判官,竟会因几杯茶酿醉倒?更奇怪的是,他明明不胜酒力,为何还要亲自来品酒定样?
不知过了多久,琼奴的眼皮开始发沉,账本上的数字渐渐模糊,她强撑着又写了几笔,最终还是伏在案几上睡了过去。
沈慧照是被头痛唤醒的。
他睁开眼,陌生的房梁让他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慢慢坐起身,他看到对面案几上趴睡的身影,琼奴侧脸压在账本上,发带垂落,手中还松松地握着毛笔,笔尖的墨汁将干未干,悬在账本上方。
沈慧照怔住,回想起昏倒前发生的事情,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胸腔蔓延。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案几前,那支笔随时可能掉落,弄脏账本,也可能污了她的衣袖。
他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极轻极轻地从她指间抽出毛笔。
这个动作却惊醒了浅眠的琼奴,她睫毛轻颤,迷蒙地睁开眼,正对上沈慧照近在咫尺的手,那修长的手指正捏着她的笔,悬在半空。
琼奴大人醒了?
她坐直身,一缕发丝粘在脸颊上。
沈慧照迅速直起身,将毛笔放回笔山。
沈慧照笔要掉了。
四个字,生硬如铁。
琼奴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但若她细心些,会发现他的耳根在灯光下泛着不自然的红。
沈慧照迅速退后两步,恢复了一贯的冷峻。
沈慧照今日是本官失礼了。
琼奴摇摇头。
琼奴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大人酒量…
她欲言又止,见沈慧照有些尴尬的模样,及时住口,转而问:
琼奴大人可要喝醒酒汤?
沈慧照本想拒绝,却听到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地咕了一声,尴尬得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