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痛苦让宋轩眼前一黑，几乎昏厥。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屈辱和意志。他猛地张开嘴，一个破碎的音节不受控制地冲了出来。
那声音起初只是颤抖的、不成调的呜咽。但很快，一种奇异的力量仿佛被痛苦和恐惧逼出，在血脉深处苏醒。那破碎的音节开始延展、拉长，渐渐汇聚成一种难以形容的、空灵而悲怆的旋律。
没有歌词，只有纯粹的、饱含着深海气息的吟唱。那声音仿佛来自亘古的海洋之心，带着月光的清冷、潮汐的低语，以及生命诞生之初的纯净回响。它穿透了冰冷的栅栏，穿透了浓郁压抑的雪松信息素，像一道无形却温柔的水流，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刘文拍在栅栏上的手，骤然僵住。
他脸上那层因暴戾而扭曲的冷硬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那狂暴的、亟待宣泄的烦躁，那沉甸甸压在心头的战争阴霾，在这空灵悲怆的歌声触及耳膜的瞬间，竟像阳光下的薄雾般，不可思议地开始消散、消融。
一种久违的、近乎陌生的平静感，如同温润的暖流，悄然漫过他那被硝烟和铁血反复锤炼的心脏。紧绷的肌肉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被歌声凝固的石像。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死死地锁在水池中央那个闭着眼、流着泪、仿佛用尽生命在吟唱的人鱼身上。
歌声还在流淌，如同月光下涌动的暗流，带着深海的孤寂与哀伤，也带着一种洗净灵魂的纯粹力量。房间里只剩下这奇异的吟唱，以及刘文渐渐变得深沉的呼吸声。那无处不在的、带着暴戾气息的雪松信息素，不知何时，已悄然收敛、沉淀，变得如同冬夜松林般冷冽而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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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养院特殊病房区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阳光晒过的被褥气息，也无法完全掩盖那种沉甸甸的、属于创伤和绝望的滞重感。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却照不暖床上那位老人空洞的眼神。
老人蜷缩在病床上，身体瘦弱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深陷的眼窝里没有一丝光亮。他枯槁的手死死揪着被单，指节泛白，喉咙里发出断续的、野兽般的低吼，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惨烈的战场记忆如同跗骨之蛆，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神智。床边，他的女儿——一位穿着素净军装、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军官——紧紧握着他另一只剧烈颤抖的手，泪水无声地滑落，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