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轩第一次意识到刘文不对劲，是在十七岁那个蝉鸣聒噪的夏天。
彼时他刚打完球，汗水浸透了白色T恤，黏在背脊上像层透明的膜。刘文坐在场边的台阶上，手里捏着瓶冰镇矿泉水，目光却没像往常一样落在他晃动的汗珠上，而是死死盯着他和队友击掌时，对方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眼神暗得像暴雨前的云层，带着种宋轩读不懂的、近乎执拗的阴冷。
“给。”刘文递过水，指尖触到宋轩皮肤时，凉得惊人。
宋轩没多想，拧开瓶盖灌了大半，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他抹了把脸，笑骂：“看什么呢，跟要吃了我似的。”
刘文没说话，只是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阴影，嘴角却牵起个极淡的、近乎诡异的弧度。“没什么，”他低声说，“就是觉得……轩哥你跟别人太近了。”
他们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两家住在同一个老式小区，阳台隔得不远，小时候宋轩爬树掏鸟窝摔下来，是比他小半岁的刘文跌跌撞撞跑去叫了大人；刘文被隔壁班男生堵在巷子里，也是宋轩挥着书包冲上去，像只护崽的小狼。
在宋轩眼里，刘文是需要他罩着的弟弟，安静、内向，却又在某些时刻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他习惯了刘文亦步亦趋的跟随，习惯了他永远把最好的零食留给他，习惯了他看自己时总是带着点依赖和崇拜的眼神。
他是标准的阳光直男，篮球、游戏、偶尔偷偷看两眼班花的侧脸，日子过得简单又明亮。他从未想过，刘文眼中的“依赖”，早已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发酵成了别的东西。
变化是从高中开始的。刘文个子猛地蹿起来，肩膀宽了，轮廓也硬朗起来，不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不点。可他看宋轩的眼神却没变，甚至更黏腻，像藤蔓一样无声无息地缠绕上来。
宋轩交第一个女朋友时，刘文整整一周没跟他说话。放学时宋轩想拉他一起走，他却冷冷地避开，说：“你去陪你女朋友吧。”宋轩只当他是闹别扭，还笑着哄他：“怎么了这是，小屁孩脾气。”
那晚他送女朋友到楼下，转身却看见刘文站在路灯阴影里，脸色苍白得像纸。宋轩走过去想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刘文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宋轩，”他的声音发颤，带着一种压抑的疯狂，“你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
“我们是男女朋友，在一起很正常啊。”宋轩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想挣脱手腕，“你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