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青白如纸,双眼紧闭,气息收敛至极,仿佛整个人沉进了自己体内。
风掠草动,他却纹丝不动,像是入了定,又像是早被凿成了石像。
寒气袭骨,幻象翻涌,俱如潮水灌入他心神深处。
光影迷离,幻念如波,搅得魂魄不宁,似要将他整个心意扯入那片幽深之中。
可他就是咬着那一口气,死守着心底那点清明。
强撑着不松不散,硬生生将那汹涌如浪的杂念,一寸寸压入水底,不许浮头。
姜义眼神沉静,心弦却早已绷满,紧得像扣着满弓。
若不是他心静沉定,强自压住心火,察得出姜亮体内那一缕气机尚在运转。
恐怕此刻早已冲进草丛,将人硬拽出来了。
这般沉寂,着实骇人。
草叶不动,风声也似隐了,整座院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罩住了,连月光洒下来,都静得发凉。
瓦脊斜影,如刀如水,一线线切在地上。
姜亮自傍晚立入草中,竟是一动不动,仿佛连呼吸都敛了。
那身影,在夜色中如墨痕未干,凝在那里,冷意四溢,却半点不退。
直到姜义捕到那一丝气息微澜,起了星星点点的涟漪,才终不再犹豫。
快步上前,一把将人从那草深处揪了出来。
手下触到的,是冰凉的肩膀,几无血色。
姜义眉心微蹙,将人送回榻上,抹开一枚静心丹,碾成粉末,兑了温水,一口口喂入。
药入腹,原本绷得死紧的气机缓缓松开。
姜亮身子一歪,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姜义却未敢放松。
回屋翻出本旧经,在榻前搬了个小凳坐下。
烛火跳动,影子映上斑驳的墙,仿佛也伴着他一道,守着这长夜。
翻书极慢,一页页过,指腹在纸上轻摩,神思却时不时飘向床上那张脸。
不敢合眼,只细细凝着气,捕着那胸口微微起伏、鼻息轻细如丝的动静。
似怕稍有不慎,便惊了梦中人那一点清明。
这一守,便是整夜。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姜义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小儿气息安稳,血脉流转如常,眉头舒展,睡得极沉。
他靠着榻边打个哈欠,手中经卷轻轻一合,便无声地回了屋。
整夜神经绷着,连《坐忘论》都忘了念上一句,这一歇下来,倒头便睡得沉沉。
再醒来时,窗外日头已高,阳光透过窗棂,在屋里撒下片片光斑。
姜义一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