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永远衣领笔挺、眼神锐利的曹营长。此刻的他,一身作训服皱巴巴的,下巴上冒着青黑的胡茬,眼眶下是掩不住的疲惫和屈辱。他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像一根被强行钉在地上的木桩,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被现实狠狠碾压过的狼狈。
苏晴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个不带任何温度的弧度。
“曹营长,”她懒洋洋地倚着门框,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小刀子,精准地戳向对方最痛的地方,“真是稀客啊。怎么,你来干嘛?离婚报告,部队批下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堂屋里的刘翠娥已经听见了动静,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当她看清门外站的是曹小军时,那张刚刚才松快下来的脸,瞬间布满了怒火。
“你这个挨千刀的还有脸上门!”刘翠娥像一头被激怒的母老虎,一把将女儿拉到身后,自己堵在门口,指着曹小军的鼻子就骂,“你不是嫌弃我们家晴晴吗?不是要跟那个狐狸精双宿双飞吗?跑来这里干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你给我滚!马上滚!”
苏大海也站了起来,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妻子身边,高大的身躯堵得门口严严实实。他那双常年被海风和烈日磨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曹小军,里面的警告和厌恶,比任何咒骂都来得沉重。
面对这一家人的敌意,曹小军的身体僵硬得厉害。他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刘翠娥的每一个骂声,都像鞭子一样抽在他引以为傲的自尊上,屈辱感几乎要把他的胸膛撑爆。
他想咆哮,想转身就走,想把赵卫国和贺严的命令全都抛到脑后。
可是,他不能。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的火光已经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平静。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股滔天的怒火和屈辱,连同最后一点尊严,一起硬生生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