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朱厚聪身披玄色狐裘大氅,负手立于养心殿前的汉白玉阶上。
朔风卷着细雪呼啸而过,这是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
漫天琼花纷扬洒落,将朱红的宫墙、鎏金的殿宇都覆上一层素白。
恭喜主子,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年又是一个好年啊!
严嵩拢着袖子站在一旁,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朱厚聪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慢慢融化。
随即笑道:瑞雪?你可知道,这雪下得越大,便越能遮掩住底下那些波云诡谲的算计。
严嵩心头一跳,连忙躬身。
主子圣明,老奴愚钝,只看得见雪景怡人,却想不到这一层深意。
起来吧,青词一共收了多少份?朱厚聪漫不经心地拂去袖上落雪,目光却落在漫天飞雪上。
这两日,青藤纸如雪片般纷至沓来,一张张描红的纸笺,在太监们手中堆叠成山,又被小心翼翼地呈上御案。
朱厚聪也曾随手翻开几份,不是什么祥云绕阙,便是紫气东来之类的词。
辞藻华丽,甚至有的字里行间尽显阿谀奉承之意。
严嵩佝偻着腰,脸上堆满谄媚的笑。
回主子,一共是一百三十九份。”
“礼部、工部、吏部几位大人都呈了三份以上,就连翰林院那些清流学士也都纷纷呈词。
还真不少,朕的臣子们着实太想进步了。
朱厚聪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副场景,他早就有所预料。
另外一边的蒙挚紧握腰间刀柄,欲言又止地张了几次嘴。
他很想告诉面前的皇帝,这样选出来的人,都是些媚上小人,根本没有纯良之士。
终于,他忍不住抱拳道: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朱厚聪头也不回的说道。
蒙挚黝黑的面庞顿时涨得通红,却只能闷声应道:是。
朱厚聪余光撇过蒙挚,岂会不知蒙挚想说什么?
无非是媚上之徒不可用阿谀之辈非良臣之类的老生常谈。
但此刻他需要的,恰恰就是这些见风使舵的小人。
谁叫我是反派呢,正面人物谁占我这边啊!
何况,哪个说小人不能用的?
这些人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用起来比靖王这种人顺手多了。
通过这种方式,既能获得奖励,又是抵挡梅长苏的一步好棋。
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