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声音平静却又决绝:“毫无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积压多年的郁结都吐出,脸上露出苦涩而坦诚的笑容:“与当今陛下相比,儿臣不配为帝。”
他迎上嬴政的目光,继续道:“方才等候父皇时,儿臣扪心自问,即便时光倒流,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也当不好这个皇帝。”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便是强求不来。”
“不配为帝?”嬴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虽然他内心早已认定赵凌是更合适的继承人,但扶苏毕竟是他倾注心血培养的长子,虽受儒家“荼毒”,却也绝非庸碌之辈。
此刻听到扶苏如此妄自菲薄,毫无心气,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火瞬间升腾!
你可是大秦的长公子!
身上流淌着朕的血脉!
怎能如此轻贱自身?!
“那可是九五之尊!执掌生杀予夺的皇权!”嬴政冷冷地盯着扶苏,审视的味道更重了几分,“你当真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不信,他不信一个曾距离权力巅峰如此之近的人,能彻底斩断那份渴望。
扶苏并未被嬴政的怒意吓退,他目光清澈:“父皇,儿臣曾为您批阅过如山奏牍,也曾为当今陛下处理过繁杂文书。正因如此,儿臣才看得更清。陛下登基不过半载,这天下已然换了人间!”
“墨家新器、商道变革、民生新政……”
“桩桩件件,日新月异。许多事,儿臣闻所未闻,更遑论理解驾驭。”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与敬佩。
“儿臣没有当今陛下和父皇那般翻云覆雨,洞察人心的御下手段,亦无他那杀伐决断,雷霆万钧的魄力!”
扶苏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深深的无奈与自省:“方才就在这院中,儿臣连父皇的书房都不敢踏入一步。”
“只为一个护卫的性命之忧,儿臣便退了回来……”
“这样的优柔寡断,这样的妇人之仁,早已刻入骨髓,难以更改。”
扶苏长长叹息一声,那叹息中充满了对自己局限的清醒认知和最终释怀:“父皇,儿臣不适合当皇帝。如今能做个长安侯,为陛下编撰些有益于后世的典籍,做些力所能及、不涉权争的实事,于愿足矣。”
“这已是儿臣最好的归宿。”
嬴政沉默了。
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剖析得鲜血淋漓的长子。
月光如水,洒在扶苏沉静的脸上,那份坦然,那份认命,那份对自身局限的清醒认知,都无比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