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年轻了几分的父亲,不过半年光景,那个记忆中冷硬如铁石的人,竟变得如此不同。
“好……”扶苏有些失神地应着,夹起一筷清蒸的鲈鱼放入口中,鱼肉鲜嫩,火候恰到好处,滋味确实上佳。
他本想称赞几句楚悬的手艺,但在父亲面前,那份根深蒂固的拘谨又悄然浮现,话到嘴边,终究只是化作无声的咀嚼和微微点头。
父子二人对坐,默默地吃着菜,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静默。
只有杯箸轻碰的细微声响和远处隐约的虫鸣。
忽然,嬴政放下酒樽,目光并未看向扶苏,仿佛只是随口闲聊,语气平淡地问道:“我听说皇帝让你在章台宫,替他批阅过文书?”
扶苏心头微微一凛,但并未感到意外。
他曾在章台宫见过那几位如同影子般存在,连赵凌都无法完全驱离的密卫。
咸阳宫闱,在这位先帝眼中,何尝不是透明的?
他替赵凌批阅奏章这等隐秘之事,传到嬴政耳中,实属平常。
“确有此事。”扶苏坦然承认,不再有丝毫遮掩。
嬴政依旧垂着眼帘,手指摩挲着温润的酒樽,声音却倒也平静:“身为皇帝,竟敢让你代批奏章?当真是胆大妄为啊!”
扶苏是谁?
是曾经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长公子!
是赵凌帝位最有力的潜在挑战者!
赵凌此举,无异于将国之重器交予对手!
若非扶苏自己识破赵凌装病之计,后续的文书岂非还要由扶苏染指?
这份信任,在嬴政看来,近乎鲁莽!
若是换作以前,嬴政说到这个事情,肯定免不了一阵发怒,但如今他真的麻木了。
对赵凌所做的事情,他生不了一点气。
扶苏放下竹箸,竟然露出了笑容:“陛下的胆子,确实很大。大到常人难以想象。”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钦佩,“但父皇,您可曾想过?或许在陛下眼中,这一切都只是理所当然之事。”
“他的掌控力,他的自信,早已超脱了帝王的猜忌之心。正如现在,他命我来此迎您回咸阳,在旁人看来亦是惊世骇俗之举,但于陛下而言,或许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事罢了。”
庭院中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月光穿过稀疏的枝叶,在嬴政低垂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扶苏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直视着嬴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父皇,陛下让儿臣转告您一句话。”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