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汗,”皇太极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却带着隐忧,“明人狡诈,此信恐非吉兆,儿臣疑为熊廷弼诱敌之计!朱万良身为贺世贤旧部,投诚之由牵强。”
努尔哈赤抬手,带着几分对爱子敏锐的赞赏,却又有着赌徒般的决心:“纵然有诈,粮草维艰,此机不容错失!阿敏!”
“臣在!”
“李永芳、佟养性已往接头,你即刻率镶蓝旗全旗精锐,开赴东州堡隐蔽待机!若朱万良投诚是真,立刻引兵突入奉集堡,取其粮,占其城!若为诱饵……则伺机拿下东州堡,不惜代价也要将朱万良‘允诺’的那八千石粮食夺回!”
“其余各旗,整备人马,进逼抚顺关,佯攻沈阳城。务必造出全力猛攻沈阳之势,吸引熊廷弼主力!只要城中稍有混乱,阿敏得手奉集堡,我军便可南北合击,一举踏破沈阳,满城之粮尽归我有。若事不成,得粮即退!”
最后,他看向皇太极:“联络沈阳城内的豪商、士绅、畏死将官,重金贿赂,务必撬开一条缝隙,或为内应打探虚实!开原、抚顺缴获的金银,尽可取用!”
“谨遵大汗(父汗)谕令!”九人轰然领命,大帐内杀机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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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沈阳
这座被辽东战云死死压制的边陲重镇,此刻却被一股滚烫的生气贯穿!自京师的钦差天使宣罢圣旨离去,沉寂的城池便沸腾起来。
一车车粮秣辎重沿着官道涌来,白花花的饷银被锦衣卫押送抵城,随行的还有专门负责发饷的锦衣卫吏员。
城内大校场,此刻成了天翻地覆的象征。往日高高在上、喝兵血的将校们,如同待宰的羔羊,成排跪倒在数万士卒压抑着灼热目光的冰冷校场上。
锦衣卫总旗那毫无温度的声音宣读着罪状,验明正身,寒光乍闪,人头纷纷滚落尘埃!士卒队伍中爆发出压抑已久的低吼,那不是惊恐,而是积郁深重的愤懑终见天日、喷薄而出的痛快!
“张二狗!上前领饷!米一石,银一两!”锦衣卫书吏声音洪亮。
“王铁柱!上前!米一石五斗,银一两二钱!”
……
洪亮的唱名声中,久未得足饷的军卒,轮番上前。他们粗糙的大手紧攥着从未如此沉甸的真金白银、饱满的新粮,眼眶泛红。领毕,便有锦衣武官厉声喝问:
“这饷银,是谁所发?!”
“皇帝陛下!”
“这粮米,是谁恩赏?!”
“皇帝陛下!”
“我等当誓死效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