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转向王英卓以及陈策、戚金,语气转为担忧:
“朕近日调阅京营旧档,点验军伍,所见所闻,触目惊心!王卿、陈卿、戚卿,尔等久在军伍,以尔等之见,这拱卫帝畿的根本之地,究竟是何等光景?”
陛下此问只指京营,直接打破了君臣间初见的客套,看来坊间流传咱们这位陛下重视效率的些许流言并不全假。
陈策、戚金心头一凛,他们离京日久,但京营糜烂之名,在边军高层中亦是众所周知。皇帝这是要听真话,亦是考校他们对中枢武备的认识。
陈策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抱拳直言:“陛下!京营之弊,非止一日!臣虽远在辽东,亦有所闻。简而言之,弊在三端:空额!糜饷!废弛!”
“空额盈万,上下勾连!”戚金立刻接口,言语中带着一丝深切的痛惜与不易察觉的愤怒,
“名册所载十余万员额,实数恐不及七成!空饷被层层贪墨,已成痼疾!京营各司,上至管军坐营,下至书吏把司,无不从中取利,此乃窃国之贼!”他曾在万历中期短暂任职京营,深知其中猫腻。
陈策补充道:“糜饷而不养兵!即便在册之兵,老弱羸病者充塞营伍。器械朽坏,甲胄不全。马匹瘦弱,甚至以骡代马!”
“军士终日所务,或为将官私役,或游荡市井,何谈操练备战?朝廷岁耗数十万钱粮,竟养不出一支可观之师!此乃倾空之瓠!”
“最可忧者,”戚金语气愈发沉重,“军纪废弛已至根骨!将士不知忠义,唯知敛财避祸。稍遇严厉上官,则怨声载道,乃至生乱。若遇大敌临城,指望此等军士守城护驾?臣……不敢妄言!”
沈有容虽主理海务,闻言亦是眉头紧锁。陆军如此,海师又能好到哪去?但他深知分寸,未敢僭越。
朱由校静静听着,脸上无喜无怒,唯有那双深邃的眸子中,仿佛蕴藏着即将喷发的火山。陈、戚二人所言,与他暗查所得完全印证。
他沉声追问:“如此积弊,何以解之?是循旧法裁汰冗员?是下诏旨严申纪律?还是……另起炉灶,自募新勇?”
“陛下!”陈策拱手,目光炯炯,“京营沉疴入骨,非小修小补可救!裁汰冗员,必牵动无数蛀虫之利,阻力如山!若力度不足,空额转眼复生,贪墨更甚!仅下严旨而无雷霆手段以继,则流于空文!”
“至于另募新勇……”戚金苦笑摇头,“募勇固可解一时之急,然京师米贵,维持一支堪战之师,靡费甚巨。况且京营旧制盘根错节,新勇入营,必受旧习污染同化,新瓶旧酒,终不免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