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皇帝对优免之弊,亦非毫无察觉。万历二十四年、三十八年,都曾降旨颁布‘新例’,试图约束官员生员滥占优免田亩之数。然……”
刘若愚的声音低沉下去:“然,神宗皇帝自身也……难以抗拒亲近者之请托、宗室藩王奏请田产赏赐、内廷太监索要庄田香火地,每每优渥远超常例。上行下效,优免之事反而愈演愈烈。”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文官们,点到即止:
“再者,当时朝局东林与各党相争激烈,无论何派何党,皆以‘维护士绅优免特权’为拉拢人心、巩固根基之核心手段!
朝廷上下,无人肯真心触此雷池,以致积弊日深,贻害无穷!”
户部尚书毕自严听到此处,神色悲愤地出列,声音沉重如铁:
“陛下!刘公公所言,句句切中要害!优免特权之泛滥,确已至触目惊心之境!
据吏部密档所载,至前年(1618年),全国实质上不纳赋税或仅纳极少赋税的田亩,已占全国耕地的百分之四十五至五十!
而弘治朝前尚仅百分之十至十五!更为可痛者,这些逃避国税的良田沃土,其应缴赋税‘十不存一’!”
他猛地抬头,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这意味着当时全国九成以上的田赋重担,全数压在了三成无特权护身的普通农户身上;他们守着仅存的薄田,却要承担远超其承受能力的苛捐杂税!此等极端不公,令黎民绝望,流民四起!”
毕自严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上!那高达五成的免税田数字,那九成的税赋落在三成小民头上的残酷现实,将优免政策带来的危害赤裸裸地暴露无遗!
朱由校缓缓站起,俯视着寂静无声的群臣。毕自严与刘若愚的陈述,已将这所谓“祖宗成法”的毒素剖析得淋漓尽致。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年轻帝王的威严与斩断积弊的决绝:
“诸位爱卿,都听明白了?优免之制,始于太祖体恤,然自弘治十五年《问刑条例》滥觞,经百年演变,已成盘踞国本之上的毒瘤!”
他目光如寒星,一字一句:
“此例不废,国无宁日!此瘤不除,民无活路!朕给卿等加三倍俸禄,以实银发放,就是要卿等体体面面地为官!
一、即刻起,废除官员优免之权;自天启元年始,天下田亩,无论官绅庶民、勋贵皇亲,一体纳粮当差!一体按章输税!
二、即日起,停止加征辽饷!前为辽东战事所迫,加征辽饷,实乃剜肉补疮,徒增民困。所欠边饷,由户部自抄没逆案及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