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吹便像哀泣。
他下意识地停步,眯眼细看。每枚骨铃的内壁都刻着一道道扭曲的符咒。那些符线已被风雪侵蚀斑驳,却依稀可辨其形。
那是极北流传的‘驱邪纹’,只不过太过古旧,几乎无人再识其本义。
村中央,矗立着一尊雪狐石像。
它通体由寒晶石雕就,披着风雪而不染尘,双目紧闭,垂首卧身,静静盘踞在一方雪基之上。
几名年迈的老妪正围在像前,缓缓舀着井中雪水,一瓢一瓢,恭敬洒在狐像四肢周围。口中念着低不可闻的词句,语调平缓,却有某种古老而肃穆的力量。
楚宁驻足,耳力稍凝,便听到她们低声吟唱:
“雪不化,狐未醒;狐不醒,魂无归。”
“雪滴三重,唤君归林;风静四夜,狐神出行。”
冷风在旁低声道:
“这是咱们崖牙村的‘滴雪仪’。祖辈们传下来的——每年入冬,得在雪狐像前滴雪三日,唤醒狐神神意。”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
“据说,只要狐神未醒,我们这片地,就不归血眼,也不归邪祟。”
楚宁默默望着那尊雪狐,石像静立风中,眼眸低垂,像沉睡,又像等候。
就在这时,他胸前的狐首吊坠,悄然微热,像是在回应那一尊尘封的神像。
识海中,吞渊那向来桀骜的声音,却意外沉寂许久。
良久,他才低低一笑:
“呵……原来你们信的不是死物,是残神。”
“可惜……残的不只神,还有人心。”
楚宁心中微震,正要探问吞渊,忽有一名孩童从他身边跑过,脖子上晃着一枚粗糙的木雕吊坠,雕得歪歪斜斜,但轮廓大致清晰。
楚宁余光扫去,目光顿时微凝。那木雕上的狐首,眉眼竟与他胸前吊着的那枚狐首吊坠有七分相似。
这巧合,似是冥冥之中的召唤,也似是命运的投影。
……
当夜,楚宁被安置在村心一间木屋中。
屋子陈旧,木壁略显透风,但火炉烧得正旺,驱散了大部分寒气。屋内透着一股简单却干净的烟火气。
桌上摆着热汤、粗盐烤肉,还有一碗雪参汤药,色泽浓稠,香气微苦。
楚宁端起汤碗,喝下一口,热气顺着喉咙一路流入胸腹,似有一股暖流缓缓激荡,驱散了连日奔逃所累积的冷意。
他靠在椅上,闭目静息,掌心轻轻覆上狐首吊坠。
吊坠微温未褪,仿佛在回应这片雪地深处,某种尚未揭晓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