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沈大山守在火光边缘,目光如暖阳,长久地照射在灶火边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上。
掌勺的何氏呵斥着壮汉,眼角余光却时不时扫向吃油渣的小丫头,嘴角翘起压都压不住。
春娘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手下动作却越来越利索,搬碗、递勺、擦案板……
食堂喧嚣的另一头。
张寻端着碗,唏哩呼噜扒拉着饭,手肘捣了捣旁边同样端碗,却明显与这食堂格格不入的谢云景,压低声音坏笑:
“主子,瞧见了没?你老丈人家……可真是……”他朝着沈桃桃算账的方向努努嘴,又挑挑眉示意春娘那边,表情极其兴奋,“一个还没娶过门,就鼓捣着盖绣房,一个……嘿,连人家娃娃都上赶着喊奶奶讨肉吃了,啧啧啧……这架势,这手腕。”
他吸溜了一大口热乎乎的菜汤,故意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浓浓的调侃:“我听戏文里唱过一句,老娘们当家……房倒屋塌……哎呦——”话音未落,脚背上突然挨了谢云景重重的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
谢云景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白面花卷,那是沈桃桃特意让何氏给他开的小灶。
他姿态优雅地擦了擦嘴角,那双狭长凤眼瞥了张寻一眼,深邃的眼底没有丝毫被冒犯的不悦,反而流淌着得意。
他目光掠过食堂纷扰的人头,看向沈桃桃。
沈桃桃坐在小案几前,对着一堆繁复的工分账簿,偶尔画一下绣房草稿图,炭笔在粗糙的草纸上如刀似剑地划动。
鬓角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白皙的颈侧上,灯光下专注的侧脸轮廓,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神采。
算盘珠子在她手下拨得噼啪作响,像在弹奏一曲金戈铁马。
那面何氏把妞妞抱到灶前高脚凳上,塞给小姑娘一小块刚出锅的滚烫杂粮饽饽。
妞妞小手捧着,吹了又吹,啃得小腮帮子鼓鼓囊囊。
春娘背对着人群,麻利地洗着一大盆碗碟,纤细却坚韧的腰背挺直,动作带着一种欢快的韵律。
沈大山默不作声地提起两大桶刚挑来的井水,重重放在厨房角落水缸边,激起巨大水花。
缸沿的冷气拂过他被灶火映红的额头,可他的目光,却穿过晃动的光影稳稳地落在了春娘身上。
沈家人的幸福蔓延开来,无声地浸润着每一个角落。
谢云景轻轻拈起那枚被沈桃桃丢在桌角的炭笔,粗糙的木屑摩擦着他修长的手指。
他唇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声音不高不低,清洌如珠玉相击,带着毫不掩饰的自豪,“你说得不对。”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