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像碎金箔一样烙在一个少年的脸上。
那少年的皮肤被硝烟熏得发黄,颧骨处蹭着几道黑灰。睫毛在光线下显得极淡,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眼睑下浮着一层疲惫的青影。干裂的嘴唇抿着,嘴角还结着点血痂。
有风吹过……
他的睫毛抖了抖,能看到青筋的眼皮,此时终于缓缓抬起。
陆言,或者说林彦。只觉得自己的眼皮有千钧重。喉咙更是火辣辣的疼。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眼睛彻底睁开,
模糊的视线里,有几道刺眼的光柱落下!
他微微眯眼,眼前的景象,才彻底清晰。
他看见了一个千疮百孔的帐篷顶———帆布被弹片撕开锯齿状的裂口,一根歪斜的树枝撑着摇摇欲坠的骨架。光从豁口漏进来,照见浮动的灰尘,像无数细小的火星在空气里游荡。
他努力的转过脖颈。
看见自己左边草垫上,蜷着个伤员——是个穿着蓝灰色军装的青年,胡子拉碴的,双眼紧闭……他的肚子的绷带渗着黑红!
那名伤员的右边,一把汉阳造步枪歪在墙角,枪托上刻着两道新鲜的砍痕。
地上散着空弹壳、踩扁的罐头盒,还有半块发霉的饼,被蚂蚁蛀出蜂窝状的孔洞。
林彦想跟那个伤员打声招呼,但发现对方的应该还处于昏迷状态!所以他只是咽了一口唾沫。
他动了动手指,感觉肩膀沉甸甸的,但没有那么疼了,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肩膀厚厚的包扎——纱布缠得粗粝,渗出褐黄的药渍。小腿的绑腿散开了,露出底下用撕碎的军装布条捆扎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但布料和皮肉黏连的地方还泛着猩红。
林彦的眼中露出一丝欣喜。
他不敢想象。
胡连庆,老胡,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把他救回来的。
而就在这时,粗粝的帆布突然被掀开,光柱里扑进来一团尘土。一个汉子弯腰钻进来,他的身上,从肩膀到下巴斜着一道新鲜伤疤,皮肉还泛着红。他手里端着个搪瓷缸,此刻的水晃出来,在泥地上砸出几个深色的圆点。
疤脸汉子愣了一瞬,黄板牙突然呲出来——那笑容活像生锈的铰链突然被掰开,又钝又亮。
帐篷帘子突然被掀开,光柱里扑进来一团尘土。一个汉子弯腰钻进来,从肩膀到下巴斜着一道新鲜伤疤,皮肉还泛着红。他手里端着个豁口的瓷碗,他看见睁开眼的少年。糙脸上炸开个笑,露出一嘴黄牙。
“醒了!?”
“那个老军医没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