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野的呼吸渐渐急促。
而他所看见的全息投影的画面里。
画面渐渐转变,从第一人称视角,转变为了第三人称视角。
他看见,一个穿着呢子大衣,脸上带着鲜血的青年军官,站在山头,正举着望远镜,在观测着远处。
他的身边,站着两个互相搀扶的血人!
靠左的那个身影,面庞稍显年轻,但他的整个右肩都被血浸透了,灰黑色军装凝结成暗红的铁甲,破碎的布条随着呼吸起伏,露出下面翻卷的皮肉——那是被柳条筐钢骨撕裂的伤口。他的左手死死攥着一张染血的草纸,指缝里结着黑红相间的血痂,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老树虬根。
右边的稍矮一些的糙汉子,喘着粗气,情况更令人心惊。他的整个右臂不自然地垂着,肩关节处支棱出半截白骨——那是坠毁时被钢索绞断的。他的身体不自然的向一侧倾斜,他左脚的脚踝处裸露的骨茬白得刺眼。风掀起他额前结块的头发,露出下面一道横贯眉骨的伤口,翻开的皮肉里还嵌着几粒细小的柳条碎屑。
他们身上蒸腾着血腥与汗臭混合的白雾,破碎的布料在山风里猎猎作响。像两株被雷火劈过却未倒下的老松,彼此的重量都压在对方伤痕累累的躯体上。
坐在书房里的赵长野,此时瞳孔狠狠一缩。他的指尖悬在全息屏幕前微微发抖。
画面里那两个浑身血污的人影,他太熟悉了,正是之前,和他在气球吊篮里,生死相依的林彦和胡连庆。
他的嘴唇微动。
想要和那两个同志低声说些什么。
可他忽然意识到。
自己说的话,那两个浑身是血的人影,再也听不到了。
而此时的画面里。
林彦扭头看向身边那个身披呢子大衣的军官,声音嘶哑。
“坐标点,已经传到指挥部了。”
“什么时候开始轰炸?”
那名穿呢子大衣的军官,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戴着的腕表。
“电报发送到紫金山指挥部,还不到十五分钟。”
“再等等吧!”
“紫金山阵地的指挥官,不是我们的同志……他有自己的判断。”
可就在这时。
浑身是血的胡连庆,忽然往前走了半步,他的表情狰狞。
像一头喋血的狮子,一把抓住那个穿着呢子大衣的军官的衣领。
“再等等?”
“等什么?”
“等鬼子把指挥部转移走吗?”
“你他娘的知道为了这个坐标,死了多少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