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山岗下。
胡连庆和林彦,相互对视了一眼。
两人咧嘴一笑,随后扭头,毫不犹豫,各自杵着一根步枪,用步枪当拐杖,蹒跚的冲向山头。
林彦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右肩的伤口,此时由于他动作太大被撕裂,凝结的血痂再次崩开,温热的液体顺着军装下摆滴落在冻土上。
他的视野开始发黑,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胡连庆同样艰难的脚步声。
胡连庆的情况更糟。他残缺的右臂随着步伐不自然地晃动,断骨摩擦着皮肉,每一次颠簸都让他疼得直抽冷气。左脚踝的骨茬已经磨得发黑,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两人像两个破败的布偶,拄着步枪,一寸一寸地向山顶挪动。
山坡的坡度越来越陡。林彦光靠双腿已经爬不上去了,只能手脚并用!
他指甲抠进冻土,膝盖磨破了也不觉得疼。他的视线模糊到几乎看不清前路,但他狠狠咬着自己的舌尖,通过痛觉,让自己强行清醒……
“老胡……”
林彦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还撑得住吗?:
胡连庆没有回答。他的嘴唇已经咬烂了,血顺着下巴滴在衣领上。他只能用左臂死死抱住步枪,把它当成拐杖,一步一步往上挪。
当两人终于爬上山头时,胡连庆先一步跪倒在地。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左腿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绑腿。林彦踉跄着扶住一块岩石,可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清醒……
整个二号高地已经面目全非。
焦黑的土块和破碎的武器散落一地。教导总队的灰色军装和鬼子的土黄制服混杂在血泊中,分不清谁是谁。
鬼子原本的战壕如同不知宰杀了多少生灵的屠宰场。到处都是尸体,断裂的沙袋里漏出的不是沙子,而是混合着脑浆的暗红色泥浆。
一挺九二式重机枪扭曲地歪在战壕边缘,枪管被炸成了麻花状,旁边趴着三个鬼子的尸体——最前面那个的脑袋被炸飞了半截,灰白的脑组织糊在战壕壁上;中间那个胸口插着半截刺刀,双手还保持着扳机枪的姿势;最后面那个补给手的下半身不知去向,肠子拖出两米多远,在冻土上凝固成冰溜子。
战壕拐角处,七八具尸体以诡异的姿态堆叠在一起。最上面是个教导总队的战士,他浑身焦黑,右手还死死掐着个鬼子兵的喉咙——两人都被烧成了炭,却保持着搏斗的姿势。火焰还在尸体堆里静静燃烧,脂肪燃烧的噼啪声中,林彦看见那个战士腰间露出一截没引爆的手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