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的清明。
这不仅仅是衰老,这是活着的灵魂被生生抽空,只剩下生理性的躯壳在无知无觉中等待腐朽。
对他而言,这的确是远比任何刀剑、魔咒或死亡更令他毛骨悚然的结果。
死亡是终点,腐朽则是凌迟。
一旦剥夺他引以为傲的武器,那柄无坚不摧的推理与洞察之剑,就等于抹杀了他存在的核心价值。
就在这时,轮椅上的老年夏洛克突然咧了咧嘴。
嘴角的口涎顺着下巴滑落,发出一声不成调的、空洞的嗬嗬声。
那双浑浊的眼珠似乎动了动,意有所指地扫过夏洛克的脸。
但他愣住了。
因为夏洛克笑了。
他的笑意很浅,因为大笑会让博格特消失。
“说起来我有些好奇。”
他歪了歪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为什么你没有变成接受了摄魂怪之吻以后的状态呢——在那种情况下的我,同样也是丧失了灵魂啊。”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膝头那些揉皱的笔记上,随即恍然大悟:
“哦……对了,那种状态下的身体还是健康的——而我担心的,却是身体和思维的双重腐朽。”
夏洛克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
“厄里斯魔镜让我知道了自己最渴望的是什么,博格特又让我知道了自己最恐惧的是什么……
魔法世界,还真是有趣啊。”
话音未落,他举起魔杖,手腕轻快地一抖:“滑稽滑稽!”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椅子上行将就木的“老夏洛克”在瞬间发生了改变。
一声轻响伴随着烟雾弥漫,轮椅上枯朽的形象如同被强风吹散的沙画,迅速重组为一个截然不同的轮廓。
烟雾消散处,刚刚那把布满划痕的橡木轮椅变成了一张深色沙发。
老迈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尽管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脊椎却挺得像一把上弦的弓,身姿挺拔如松。
一袭黑色的长风衣修身合体,头上还戴着一顶猎鹿帽。
他右手手持一根乌木手杖稳稳点地,左手屈指托着一只石楠木烟斗。
烟锅上积着一层薄薄的灰白色烟灰,袅袅青烟正缠绕着他的指尖。
帽檐下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灰色眼眸穿透烟雾,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静与超越时空的睿智,缓缓扫过房间。
当视线掠过夏洛克的时候,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