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的会客室内,铺着细竹席与褐色麻布褥,可容十几人跪坐。中央是一张阔面漆案,案足雕有螭首卷云,正好是四方的形制,上面摆着药饮的茶罐与碗。大贤良师张角坐在漆案上首,渠帅史谦当仁不让,坐在次首。而张承负与高道奴,就只能坐在下首了。
“簌簌~~”
青铜的博山炉摆作山形,烟缕从峰峦的孔洞中缓缓升起,散着浓郁的浮香,混着少许桔梗的清味。而青烟过处,萦绕着室中四人,混入淡淡的茶香,再飘向四壁。四壁有一面壁龛的铜镜、一盆木几上的海石榴花、一个装着清水的银盆、一处摆放瓷玉的正案。
张承负打量着这世家支系的庄园陈设,从博山炉看到四壁,便见着了五件陈设。而他略一沉吟,就恍然道。
“是了!这是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以生克的位置各放一件,合着道门之仪!这火炉原本是在北位,但因着太平道黄天的缘故,却把瓷器玉器的土行正案,放到了北位上首,正对着老师的座位。这世家大族在细致方面,就是这样考究,哪怕是个大族的支系”
对于这种世家大族的精细奢华,大贤良师张角早已司空见惯。他捋着短髯,看着渠帅史谦,正色道。
“蔡伯喈蔡公?他文章书法、乐器绘画,都是当世顶尖。我素闻其名,只是不曾相见。记得六年前,光和元年,灾疫的天象初起。他密封上书,把天下灾疫的源头,直指皇帝左右的大宦,并以天象示警为由,请皇帝除去身旁的奸佞。结果被宦族知晓,群起诬告,判了个弃市当斩,还是连累他季父蔡子文一起.”
“是!老师,蔡公耿介清直,直言皇帝天示警象之本。只可惜宦官势大,差点累及一门性命好在,当时有尚书卢植卢子干上书求情,还有蔡公自辩的陈情书文采斐然,打动了皇帝。这才把蔡公的斩刑改成了髡刑,剃发流放朔方。而第二年光和二年,因日食地震,皇帝大赦天下,蔡公只是流放一年,就得以回来.”
提及“忠直上书”的蔡邕,渠帅史谦满脸钦佩。他昂着头,抑扬顿挫,念诵起蔡邕陈情书中的名句。
“‘臣年四十有六,孤特一身,前无立男,得以尽节王室。托名忠臣,死有馀荣,然恐陛下于此,不复闻至言矣!’.哎!蔡公忠介至此,年五十二岁,竟然没一个延续家门的男丁,只得了两个年幼的女儿。虽然听说蔡公长女蔡琰年方十岁,就能写文作赋,奏琴绘画,很是令郡中惊异.但毕竟只是个女儿,没法继承蔡公的志向入朝啊!”
说到这,渠帅史谦唏嘘感慨,很是为蔡邕惋惜。蔡邕本身是世家大族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