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本是朱温麾下宿将,戎马一生,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他想辩驳,想说那城里的周德威如疯狗一般,但看着刘知俊那双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只能屈辱地躬下身,那身跟随他多年的陈旧铠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刘知俊不再理他,转身看向沙盘。
他刚从河北率两万精兵赶到,一路风尘仆仆,带来的却是迎面一盆冷水。
一入大营,他便感受到了那股挥之不去的颓丧之气。
营中的伙夫甚至开始在汤里掺杂麸皮和野菜,即便如此,那一勺稀得能照见人影的汤水,也常常是士兵们一天的唯一热食。
每日都有三三两两的“灶勇”在夜里开了小差,次日巡营,便只剩下空荡荡的铺位和一堆冰冷的茅草。
城内的周德威,城外的李嗣昭,日夜不停地袭扰着梁军漫长而脆弱的补给线。
“传我将令!”
刘知俊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帐内的死寂:“立刻征发山东诸州‘白丁’,组成民夫队,昼夜不停,往前线运粮!”
将令如催命符,一道道发往河北、河南。
无数刚刚结束秋收的百姓,离了田地,被官差用绳索串着,驱赶上路。
他们推着独轮的鸡公车,背着沉重的粮袋,一步一叩首地走向那名为“潞州”的血肉磨坊。
然而,他们的血汗,很快便在太行山崎岖的谷道中化为泡影。
潞州城头,身形魁梧、面容黝黑的周德威接到探报,得知梁军正在征发百姓运粮,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
“想吃饭?问过我周德威的刀没有!”
他当即点起一千被称作“鸦儿军”的精锐轻骑,如鬼魅般绕出城池,精准地扑向了一支由数千民夫组成的运粮队。
没有激烈的交战,只有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山谷中,民夫们绝望的哭喊声还未传出多远,便被马蹄声和刀锋入肉的闷响所淹没。
梁军的押运部队不过数百人,在“鸦儿军”的冲击下如纸糊般被撕碎。
手无寸铁的民夫在骑兵的马刀下哭喊奔逃,粮食、辎重被付之一炬,黑色的浓烟在谷道中冲天而起,仿佛在嘲笑着刘知俊的努力。
眼看粮道将绝,刘知俊麾下大将李思安主动请缨,献上一策。
“都统,末将愿率军从东南山口,沿途修筑甬道,直通夹寨!以墙为盾,护我粮草!”
他双目赤红,声音沙哑。
甬道,一种两侧筑有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