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当杨戬是被雇来守坟的凡人，依旧梗着小小的脖颈，没了刚才的怒气，只剩少年人得逞后的认真：“下次可不许这么说了！元君是何等尊贵的神明，怎么能跟凡人混为一谈！要是让村里的老人听见，肯定要罚你去元君庙跪香的！”
她说着，还特意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警告这个“守坟人”不许再犯，可泛红的眼眶和鼻尖，让这警告多了几分娇憨。攥着青衫的手指也松了些，指尖的泛白渐渐褪去。
杨戬望着她眼底重新亮起的光，心里又酸又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百年执念如烈火焚心，这张与灵昭分毫不差的脸，让他终是按捺不住——额间金光微闪，天眼悄然睁开，神力顺着视线探向阿昭。
他太清楚了，若是灵昭，哪怕转世，神魂深处也会残留着神明的神力印记，那是刻在骨血里的荣光。
可天眼所见，只有一片纯粹的凡人气息。阿昭的魂魄干净得像剑门山的溪水，没有半分神力波动，经脉里流转的只是寻常山野丫头的微弱生气，连半点修行底子都没有。
她会哭会气，会为了信仰倔强嘶吼，怎么看都是个普普通通、带着青涩娇憨的凡人小姑娘。
他哪知道，神仙的人魂跟凡人的魂魄看起来几乎毫无二致。
金光悄然敛去，杨戬眼底的希冀轰然碎裂，只剩下刺骨的空落。原来真的只是相像，是老天怜悯他百年孤寂，送来了一场镜花水月的慰藉。
身为凡人的阿昭，是看不破天眼的玄机的，只觉得这个人一直盯着自己。
“你老盯着我做什么？”阿昭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往后退了半步，攥着青衫的手指蹭了蹭脸颊，“是不是我脸上有灰啊？”
杨戬收回目光，掩去眼底的失落，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没有。”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旧布，重新蹲下身擦拭碑石，动作依旧轻柔，只是背影看起来，比刚才更孤寂了些——他是她的夫君，却只能以“守坟人”的身份，在她的墓前，守护另一个女孩心中的神明。
阿昭看着杨戬专注擦碑的模样，心里的气彻底消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声嘟囔：“其实…墓主人和元君同名，也是种缘分呢。你既然受雇守在这里，可得好好照看，别怠慢了。”
杨戬“嗯”了一声，也没做分辩。
想起刚才那虎妖不敢靠近的样子，阿昭心中燃起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