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昭扶着他站起来。他没有抗拒，任由她牵引着，步履有些虚浮地穿过寂静的回廊，走向神殿深处，那间被保留下来、却许久无人踏足的——他们曾经的卧房。
推开门，熟悉的陈设让她眼眶微热。一桌一椅，竟都保持着曾经的模样，只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久未住人的清冷。
她扶他在床边坐下，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正襟危坐，而是有些脱力地靠向床柱，闭着眼，眉心的褶皱却依然深刻。
灵昭转身，从柜子里找出干净的寝衣——竟也还在。她走到他面前，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开始为他解开发冠，动作轻柔而熟练，一如千百年前每一个寻常的夜晚。
墨色长发披散下来，柔和了他过于冷硬的轮廓。她继续为他解开官袍繁复的系带，褪下那身象征着权势与束缚的玄色外衣，换上柔软的白色寝衣。
整个过程，杨戬都异常顺从，只是在她偶尔冰凉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颈侧皮肤时，会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他始终闭着眼，仿佛沉溺在这久违的、被人细心照料的温暖里，不愿醒来。
当他终于换上寝衣，卸下所有属于“司法天神”的盔甲后，灵昭才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躺下。”
他依言躺下，却在她要直起身时，下意识地攥住了她的一片衣袖。
灵昭低头，看着那只骨节分明、此刻却显得有些无助的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没有抽走衣袖，而是就着这个姿势，侧身坐在了床沿。
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蕴起极温和的仙力，轻轻按上他的太阳穴，缓缓揉按。这不是治疗，只是一种舒缓的抚慰。
“那些声音……还在吗？”她轻声问，指的是那些指责与骂名。
杨戬闭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极轻地“嗯”了一声。
“那就先不听。”她的声音低沉而安稳，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只听我的声音。我说，你累了，需要休息。我说，你做得很好。我说……我在这里。”
她的指尖轻柔地移动，拂过他紧蹙的眉心，划过他挺直的鼻梁，最后停留在他微凉的脸颊。
黑暗中，杨戬缓缓睁开眼，对上她近在咫尺的目光。那里没有算计，没有审视，只有一片沉静的、如同深海般的温柔，足以容纳他所有的脆弱与不堪。
他松开攥着她衣袖的手，转而握住了她停留在自己脸颊的手，将她的掌心更紧地贴向自己，汲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