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在她沉稳的心跳和清浅的呼吸声中，再次闭上了眼。这一次，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沉重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握着她的手，像抓住了唯一的锚点，沉入了许久未曾有过的、无梦的沉睡。
灵昭没有睡。她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微光，细细描摹着他沉睡的容颜，直到他眉宇间的郁色彻底平复，呼吸变得深长而均匀。
她轻轻收拢了搭在他腰间的手臂。
那些风雨，那些刀剑，且由外界去喧嚣。此刻此地，她只是他的妻，而他，只是她的夫君。
当第一缕天光刺破夜幕，杨戬从深沉的睡眠中骤然惊醒。
几乎是本能，他猛地坐起身，手下意识向身旁探去——
触手所及，只有冰冷的、空荡荡的锦缎，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她的冷香，证明昨夜并非他崩溃之下的幻觉。
她走了。
如同月光悄无声息地隐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甚至没有等到他醒来。
心中瞬间涌上的，是巨大的失落和一种被独自抛下的空茫，但紧随其后的，却是更深沉的、冰冷的理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必须走。天色将明，无数双眼睛会开始注视这座神殿，注视他这位新晋的、声名狼藉的司法天神。若被人发现炎华战神深夜滞留于此，之前所有的谋划、所有的牺牲，都将付诸东流。
他缓缓收回了手，指尖蜷缩，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目光落在身侧那微微凹陷的枕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躺过的痕迹。被褥被仔细地掖好，带着她一贯的细致。
他环顾这间熟悉的卧房，发现昨夜灵昭替他脱下的官袍和外袍已被整齐地叠好，放在一旁的矮凳上。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似乎也淡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曾经被温暖充盈过的余韵。
他坐在床沿，没有立刻起身。昨夜的脆弱与崩溃，在晨光中显得有些不真实，却又切实地发生过。那些沉重的压力、刺骨的孤寂，并未消失，但胸口那块最冰冷坚硬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悄然融化了一丝缝隙，透进了一点微光。
她来过。在他最不堪的时候，她没有讲大道理，没有谈布局谋划，只是给了他最纯粹、最需要的陪伴和守护。她用无声的行动告诉他：你看，你不是一个人。
这就够了。
足够支撑他，继续走下去。
杨戬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