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奴乘船驶离汴京码头的消息,同样通过皇城司密报的卷宗,最终呈递至御书房。
张德林躬身递上那份密报,宋仁宗扫过上面简短的几行字,清清楚楚地写着琼奴携货乘船沿运河南下。
她走了。
在他刚刚以帝王之怒为她扫清汴京的污浊,在他刚刚剖白心迹之后,她就这么离开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他。
是意外,是失落,是担忧,还是一丝被拒绝的隐痛。
他想起那日梨花树下,她听闻他“赵翊”身份下的告白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涟漪,随即归于的沉静与疏离。
她并未回应,那时他便知,他的心意,对她而言,不是荣耀,而是枷锁。
汴京于她,已是是非之地,束缚之笼。
他缓缓放下密报,御书房内静得可怕,张德林垂手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
宋仁宗张德林。
皇帝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老奴在。”张德林连忙躬身。
宋仁宗传朕口谕,着皇城司江南道,沿途‘照看’四福斋的船只,确保其行商安全,不受滋扰,若有宵小妄动…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
宋仁宗就地处置,无需奏报。
宋仁宗记住,是‘照看’,非监视,勿扰其行止,更勿使其察觉。
“遵旨!”张德林心头一凛,他深知这道旨意的分量,立刻应下告退。
御书房内再次只剩下宋仁宗一人。
他缓缓起身,踱步到窗边,窗外是重重宫阙肃穆的飞檐斗拱,隔绝了市井的喧嚣,也隔绝了那远去的帆影。
他仿佛能透过这高墙,看到那艘行驶在浩渺烟波中的客船。
宋仁宗也不知…你此刻在做什么…
是在舱内研读商册,还是在船头眺望水色?
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若他不是官家,只是茶商赵翊呢…
是不是也可以不顾一切地随她而去?
他贵为天子,坐拥四海,却无法给她最渴望的自由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