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了,大地缄默了。他们孤独了,正如他们所期望的那样,却觉得不胜悲苦。
他们对爱情太容易上瘾了。等到自私的幸福变成了人生唯一的目标之后,人生就变得没有目标了。幸福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麻醉品,想戒也戒不掉了。然而老是抓住幸福毕竟是不可能的,人的一生中不知有多少种节奏,幸福只是其中的一个节拍而已。人生的钟摆永远在两极中摇晃,幸福只是其中的一极,要使钟摆永远停留在一极上,只能把钟摆折断。
一种难以言状的渺茫的空虚感出现了。晓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暗地里烦躁不安,变得近乎病态的多愁善感。她好端端的会突然流泪,虽然她以为是爱极而泣,其实并非如此。她感到无限烦恼,而烦恼的原因既非丈夫不爱她,也非她不爱丈夫,所以她更烦恼。她觉得自己的生活被封锁了,闭塞了。她渴望一种时时刻刻变换的崭新的幸福,这无疑是种天真的幻想。她跟许多具备了一切幸福条件的夫妇一样,不停地自寻烦恼。这种情形使她莫名其妙地感到困惑与消沉。她自己不肯承认,以为是精神疲惫所致,便勉强笑笑,但她的笑和她的哭同样带着魂不守舍的味道。
晓芙和衍衡既不坚强,亦不洒脱。他们看见彼此都换了一副模样,熟悉的面貌变得陌生了。在发现这种可悲的情形时,他们怕动摇了爱情而互相躲藏,毕竟两人还是相爱的。衍衡可以借工作来逃避,规律的工作对他有镇静的作用。晓芙却是无所隐遁。她一件事不做,老是赖在床上,或是长时间地梳妆,几小时地坐着,衣衫不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出神。同时,有种说不出的悲哀一丝丝地积聚起来,像裹了一层冰冷的薄雾。她固执地想着爱情,整个生活都照着这个目标来指引,没法把念头转向别处。她不能想象活着还有其它的目的。
有些日子,她非常兴奋地和衍衡有说有笑,似乎对他所说的很热心,千方百计麻醉自己,但却无济于事。兴致突然之间一落千丈,心凉了,她只得躲起来,没有眼泪,没有声息,只是垂头丧气。谁也没想到,她那含讥带讽的笑容下面,藏着悲痛欲绝的苦闷。她在寻觅一个使她悬崖勒马的人,可是一个也没找到。她无可奈何地呼号,回答她的只有一片静默。晓芙在黑夜中煎熬,好比有把刀直刺她的心窝。她有时流着泪醒来,噩梦并不因白天的来到而消失,白天就是噩梦。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快完了,可她还没有生活过呀。她把自己的生命怎么搞的?是谁把它糟蹋了呢?是谁把它窃取了呢?她开始恨衍衡,把他当作潜在的共犯,当作束缚她生命的同谋。
现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