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璃抬起头,看着那高悬天顶的金阙,缓缓屈膝。
裙摆落雪,如莲覆霜。
她并未登阶。
不是不知规矩,而是——不肯。
“既是见天子,我便跪着接驾。”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金阶之上。
殿门未开,天子未出。
站在阶上的内侍神情微变,拂尘一震,厉声斥道:
“谢明璃,金阙召见,尔怎敢抗旨止步?!”
她不答,只低头跪下,身姿不动。
内侍又冷声道:
“这是恩典,不是请罪!莫要错认时势!”
她仍未应,只抬眼望天,那眸中有雪,有火,却无一丝求生。
云沉如墨,金阙之上沉默如铁。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
辰时阳光尚在,她静跪不动;至巳时风起,便裹着凤袍伏雪如雕;临近申时,金阶上已积雪半寸,内侍再出,怒气难掩:
“谢明璃,天子亲召,你若再违——”
话未说完,她轻声打断:
“天子召我,我在此。只是——不敢污金阙阶。”
内侍面色微变,一瞬失语。
他拂袖退下时,目光微颤地掠过高阶殿门,似也未曾料到——这一次,天子竟没有直接赐死。
谢明璃静若寒梅。
她一动不动,任由风雪扑面、魂锁冰冷贴骨,连腰背也未曾弯过一寸。
凤袍之下,依旧扣着未除的魂链,那道暗银痕迹斜斜压在她锁骨之上,如帝室亲手所下的奴印,在云锦底下若隐若现。
她不是宾客。
是赏物。
是被抬至此地、等候“启用”的供奉之人。
直到申时将尽。
金阶之上终于有异动。
殿门缓缓开启,却无宣驾之音,也无仪仗列队。
只有一人,从金阙最上方独自走出。
金袍在风中翻卷,雷云在天顶咆哮。
那是帝王亲临,不容置疑。
他一步步走下九十九阶,步履不疾,却仿佛每一步都在她忍耐之上重重碾落。
他未说话,只是看着她,看着那个在风雪中跪了近半日、却不肯入阶一步的女子。
她的头发已被细雨打湿,唇色尽褪,眼神却仍清明如刃。
他终于笑了,居高临下,如看驯服的狼:
“谢明璃,孤等你许久。”
她未起身,只仰头与他对视,眼中无惧,唇中带霜:
“臣女跪得起,站不起。”
语声虽轻,却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