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咬着下唇,那力道仿佛要将嘴唇咬穿。
她终于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子。
沈大山看清了她的脸。
那张曾经艳丽妩媚的面庞,残留着水光,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自卑和一种近乎哀求的坚决。
“大山哥,”她看着他,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死水,“你不在乎…可我在乎。”
她的目光落在沈大山臂弯里那卷柔软的鹅黄细棉布上,带着刻骨的决绝,“这么好的男人,该配个清清白白的婆娘,不能是我这样的……不能。”
“可……”
“拿回去吧。”她再次打断他,努力挺直了那被命运压弯的脊梁,“食堂管饱饭,我自己去扛煤,能挣工分养活妞妞。能吃饱穿暖,就是菩萨开眼,不敢再贪心了。大山哥……求你……走吧。就当可怜可怜我最后这点……脸皮。”
高大魁梧的身躯晃了晃,跌跌撞撞地冲进门外铺天盖地的风雪里,那坛腊肉和两匹布,被他遗弃般,留在了冰冷的门槛边。
沈家的木屋里,何氏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屋外回来的脚步声。
当那熟悉的身影带着一身寒气撞开木门,何氏只看了一眼儿子那张木然死灰的脸,她紧绷的心弦“啪”的一声,彻底松弛了下去。
“回来啦?赶紧上炕暖暖脚,锅里温着米粥,给你盛一碗。”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拔高了的热情,试图驱散那凝结的寒意。
沈大山像是没听见。
他径直走进自己的屋子里,就那么蜷缩着靠墙坐下,抱起膝盖,把冻僵的脑袋深深地埋了进去。
像是一尊彻底垮塌在山脚的石像,隔绝了外界的任何声音和光线。
“大山?大山?喝口热乎的?”何氏端着滚烫的粥碗近前,低声唤他。
没有回应。
何氏脸上的轻松瞬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愁容。
她端着粥碗的手停在半空,愣愣地看着角落里那个缩成巨大阴影的儿子。一种沉甸甸的忧虑,压上了她刚刚才卸下石头的心口。
儿子是真丢了魂了。
此后的日子,沈大山成了沈家沉默的影子。
他沉默地上工,沉默地下工,沉默地吃饭,沉默地睡觉。
他像一头只知道埋头苦干,不知疲倦的骡马。
吃晚饭是沈家最难熬的时候。一家人围着堂屋的小方桌。何氏把特意油汪汪的杂菜骨头汤端到他面前。
那浓郁的肉香,以往是他下工后冲回家的第一动力。
此刻,他却像一尊没有嗅觉的石像,只扒拉着糙米饭粒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