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正面写的是中原文字,背面有曲曲折折的纹路,阿南顶着光仔细瞧了瞧。她闲来无事时,翻阅过御书房的典籍,对周边几个番国的文字皆略知一二。
这信函,是从漠北发来的。背面那奇形怪状的纹路,是漠北的文字。
她唤来聆儿,问道:“这信函是怎么到凤鸾殿的?”聆儿答:“回娘娘,是信鸽,早起奴婢端着水盆路过庭院,见一只信鸽在头顶转圈儿,转着转着,落下一封信,不偏不倚,正好儿落在奴婢面前。”
难道是漠北的信鸽不知宫廷路径,误把凤鸾殿当作乾坤殿吗?阿南很快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既是对方处心积虑想实施“离间计”,必是筹谋许久了的。战用信鸽何其严谨,不会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出岔子。
间者,使敌自相疑忌也。将这封信函发给阿南,更巧妙。一则,圣上素来信任阿南,由阿南的口说出此等大事,圣上会多信一分;二则,纵便是圣上不信,以阿南之口去告发胡谟,也会引来阿南与宛妃的决裂,后宫不宁;三则,如若圣上查明胡谟是明白的,阿南便有助敌之嫌,恐因此获罪。
总之,进一步除去胡谟,退一步除去阿南,都是圣上身边极要紧的人。
胡谟若倒,军中乱。阿南若倒,后宫乱。
阿南吸了口凉气。想来,这是吉日格勒的手笔了,好生狡猾。漠北王死了,漠北王室之中能镇住他的人没了。他为了能做漠北的王,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阿南收好那封信函,夹在素日常看的古籍中。她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过。阿南想,所谓离间计,必得有“间”可离。若自己意志坚定,置之不理,那么,再巧妙的离间计,也是无用的。
六月间,内廷监往各宫苑都供上了冰。当然,凤鸾殿和蒹葭院这两处的冰是供得最足的。凤鸾殿是中宫,蒹葭院是现时最得宠的、圣上最常去的。
苦夏。宫廷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小内侍们拿着竹竿去捉,却仿佛怎么也捉不完。没有一丝风,天地之间,仿佛一个大大的蒸笼。
透蓝的天空,火一般的日头。云彩似乎被日头烤化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宫廷中的花草树木,被晒得蔫蔫的,耷拉着脑袋,低着头,仿佛有了满腹的心事一般。
御湖边的芦苇丛里,小虫子们掩于其中,发出微弱而嘈杂的鸣声。
宛妃在这样的天气里,携着三皇子去中宫请安。途经御湖,听见两个小内侍窃窃私语。
“听说胡将军此一去漠北,半年了,还不回,当中大有猫腻!”一个小内侍说着。“哦?”另一个小内侍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