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吃不上了。
角落里传来窸窣声。一个戴圆框眼镜的瘦高个突然摘下眼镜,在衣襟上反复擦拭。
"陈书白,江南姑苏人。
他声音轻得像唱评弹!
"我家中抽屉第三本笔记里……有我写给未婚妻的信。
镜片突然泛起水光!
"算了,跟我家里人说,那封信不要给她……就说我死在淞沪。让她早日再觅良人!
船头传来"咚"的闷响。
满脸麻子的壮汉把拍了拍甲板。
"周虎全,川渝夔门人!
他掏出半块发霉的锅盔!
"日他先人板板,老子最后这口没吃上麻辣味!
突然把锅盔掰成二十多块!
"弟兄们分着吃吧!
“这是我家老汉儿做的!”
“我家老汉做的锅盔,天下第一好!老汉儿……儿子不回家咯!”
周虎全的话音刚落。
一个瘦小的士兵,抬起头,月光下,他的眼神亮晶晶的。
“孙小栓……中原汴梁人,我老家已经没有亲人了,我所有的亲人,都被鬼子杀了,村子被鬼子屠了,所以我没有遗言,但我相信……我相信,大夏绝不会亡!”
月光扫过最后排的独臂汉子。他正在手榴弹系绳结!
"关七,西北陇原人。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
“我有几句话,想带给额老家的婆娘!”
“把儿子养大!要是有遗骨能送回去,把我埋高点……额想看着祁连山……
“辛苦你啦!这辈子亏欠你……有下辈子的话,你做男来,我做女……我给你洗衣做饭,生儿育女!”
目光冷冽的王溪,此时也抬起头来,眼神少见的柔和了几分。
他竟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林彦。
“我老家在滇南泽,太极山,这封信是给我阿妹的!叫她别等我了。我阿妹唱得山歌可好听了,跟凤凰叫似的……可惜再也听不到了。”
“还有就是……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我梦见鬼子被赶跑了,我们骑着马走在人山人海的大街上,到处都是彩旗和鲜花……”
林彦的身体一僵。
他的身边,刘成才已经开始呜咽。眼泪怎么擦,却依旧流个不停。
林彦接过信,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他抬手冲着眼前的汉子们,抱拳一拜。
“那不是梦!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那么一天……侵略者,会被赶跑,你们会是人人缅怀的英雄,到处都是彩旗和鲜花!”
“诸位,烈士陵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