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林彦又是一声暴喝。
“走啊!”
“再不走老子毙了你。”
他先是推了张鸣野一把,又抬脚踹在张鸣野腿弯。老兵踉跄着单膝跪地,膝盖砸进冻土时溅起带着冰碴的血泥。
他抬头看见林彦举起步枪,他举枪的手在微微颤抖——那支毛瑟步枪的枪托早已砸得开裂,木刺深深扎进持枪者的虎口。
张鸣野幽幽的吐出一口浊气。
“长官,你的枪里,早就没有子弹了。”
林彦一时错愕。
“这他娘的是有没有子弹的事吗?你他娘的……”
可就在这时,张鸣野,突然暴起,他动作快得不像个瘸腿的老兵。他一个箭步窜到柳川平助跟前,蒲扇般的左手掐住对方后颈,右手直接插进鬼子将官被血浸透的制服前襟。呢子布料撕裂的声响中,一把藏在内衬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哐当落地,枪管上还沾着柳川平助的体温。
“狗日的!你他娘的还想阴人?”
老兵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缺了门牙的豁口灌进冷风,把每个字都吹得嘶嘶作响。
他突然发力,像拖死狗般拽着柳川平助的领子,大步流星的往前迈了三步,鬼子将官的金丝眼镜甩飞出去,镜片在月光下划出两道凄凉的弧光。
“弟兄们!”
张鸣野的吼声震得附近树梢的积雪簌簌落下。
他一只手拽着柳川平助,另一只手,抡起三八大盖朝天放了一枪,枪口焰照亮了他半边狰狞的脸——那脸上每道伤疤都在跳动,从额角延伸到脖子的刀疤尤其鲜红,像条吸饱了血的蚂蟥。
“带上受伤的弟兄!”
“咱们……回家!!!”
他拖着瘸腿,走到一处弹坑边缘,完好的右腿踏着半截鬼子钢盔!
“活着的都搭把手,带回去!死了的……死了的就留在这里吧!只要金陵还没有丢,他们就还是战死在大夏的国土上,没有死在异国他乡!
溃兵们像冬眠醒来的熊般缓缓蠕动。
有个川军汉子最先响应,他拖着露出脚趾的草鞋往前蹭了两步,缺了半片的耳朵还在渗血。
“龟儿子……”
他嘟囔着去拽战场上,哀嚎得呻吟的战友,动作却轻柔得像在抱婴孩。
这个细微的举动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沉默的人群突然活了过来。
但更多的人仍在犹豫。那个满脸弹片伤的中央军瘦高个杵在原地,汉阳造的枪管抵着冻土。
他溃烂的嘴角动了动!
“长官……您呢?您咋办?还有我们团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