脓血正从伤口深处汩汩涌出,顺着脊背的凹陷流下,在军装内衬上凝结成黑红色的硬痂。张鸣野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伤口边缘,立刻沾上一层黏稠的血浆,里面还混着细碎的、已经发黄的腐肉碎屑。
“这……”
老兵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他见过无数伤兵,可从未见过这样的伤口——那不是一次贯穿伤,而是同一处地方被子弹或者弹片,反复击中、撕裂、再治疗的痕迹。弹孔周围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层叠状,像是被粗暴缝合后又强行撕开,再缝合,再撕开......新萌生的肉芽和旧伤疤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片凹凸不平的、如同树皮般粗糙的疤痕……
最触目惊心的是锁骨下方的一处溃烂,那里的皮肉已经完全坏死,露出底下发黑的肩胛骨。骨面上甚至有几道清晰的刮痕,应该是卡进骨头的弹片,留下的。
张鸣野知道,这绝不是一场战斗能留下的伤,而是无数次战斗叠加的痕迹。这个年轻人,他的肩胛骨已经被打烂了,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继续战斗,直到骨头碎裂、肌肉溃烂、伤口再也无法愈合
“长官……”
老兵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林彦猛地甩开他的手,整张脸在月光下扭曲成狰狞的傩面。他右眼眼角崩裂的血线一直延伸到下颌,在脖颈处汇入衣领的血污。太阳穴上暴起的血管突突跳动!
“你他娘聋了吗?”
他突然暴喝,声带撕裂的吼声惊起远处枯树上的寒鸦!
“看看你身后!”
他染血的食指戳向尸横遍野的战场。一具具冻僵的尸体保持着厮杀的姿态,有个少年兵至死咬着鬼子的喉管,两人凝固成诡异的拥抱造型。
“这些弟兄们用命换来的机会,你要婆婆妈妈的,都浪费掉吗?”
林彦突然揪住张鸣野的领口,凑近时能闻到他牙缝里渗出的血腥气!
“柳川这老狗活着比死人有价值——先不提,有他在,我们就能守住金陵军工厂,就算没有金陵军工厂,一个柳川平助,换多少战俘?能套多少情报?你他妈是老兵了,还用我教吗?”
张鸣野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看见林彦的眼底烧着两团幽蓝的火,那火光里映着他的老家……映着奉天城沦陷时的万家灯火,映着茶啊冲惨案时被汽油烧焦的妇孺,映着乌拉苏江上飘满的浮尸。老兵突然抬手重重抹了把脸,皮革般粗糙的掌心在颧骨上擦出刺啦声响,像是要抹去某些更深的疼痛。
而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