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恨意与不甘都压进那道细纹里。
他站起身,月奴想扶,被他轻轻挡开。
“我自己去。”
声音不高,却像冰下暗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云卿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她转身,白衫掠过门槛,像一片雪无声落地:“那就走吧。午门外的囚车,还在等他的罪名坐实。”
午后的阳光像一层薄金,铺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藏海、云卿、月奴三人各骑一马,马蹄踏在雨后松软的泥里,溅起的不是尘土,而是沉闷的回响。
月奴坐在马上,仍有些恍惚——她昨日还在想要报仇雪恨呢,今日便要与哥哥并肩去看仇人被押赴刑场。她侧头望藏海,见他腰背笔直,像一柄随时会出鞘的剑,却又在偶尔望向云卿时,眼底有春水微澜。
而云卿,一路无话,只在马鬃上缠了条细细的红线。那是她惯用的暗号:沿途若有眼线,见红线即知车队是“自己人”,不得拦阻。
……
未时三刻,午门外。
囚车早已围得水泄不通。庄芦隐披头散发,昔日蟒袍被剥得只剩中衣,铁锁穿琵琶骨,血迹凝成黑痂。他抬头,看见高台之上——皇帝并未亲至,只遣了新任司礼监掌印监斩。
司礼监手执黄绫诏书,尖声宣读:“……庄芦隐私铸兵符、勾结外藩、意图拥立质子,谋逆属实,判——凌迟,夷三族!”
人群哗然。
藏海勒马停在十丈外,面色比纸还白。凌迟之刑,需割三千三百五十七刀,三日方毕。那不仅是血债的句点,更是蒯家二百零六口冤魂的祭礼。